落九乌

“你要真喜欢，咱们晚上把他——”

“啧。”封欢玩笑似的打断他们，“这话可不兴乱说。”

他们平日里私底下插科打诨惯了，什么混账话都说得出口，封欢入乡随俗，有时候也学着他们说上一两句，但不知道为什么，此时当着闻长夜的面却不想说这种污秽话。

闻长夜的肩膀被这两个不知轻重的人扣的生疼，整个后背的伤口都被唤醒一般叫嚣，他不动声色地忍下去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朵里也有人在说话，惹得他有些头疼。

“零，你面前这个人，旁边那个就是夏季俞。”

闻长夜扫向旁边的人。

原本并不想这么快挑明身份，但更不想跟这帮人继续纠缠下去。

他被人压着，微微抬起下巴：“银刀党？”

几个人一瞬戒备，立刻把手放腰间，随手准备掏家伙。

夏季俞按住他们：“零？！”

周围人恍然间受了莫大惊吓，没想到最近引起波澜的军团零就在他们眼前，连忙把手一松，上下来回扫着面前的酒保。

闻长夜略微整理一番被扯乱的衣服，神色含霜般看着他们，夏季俞还算淡定，站起身，向他伸出一只手：“银刀党夏季俞，久仰大名。”

闻长夜整理着自己的袖口，没有要跟他握手的意思，夏季俞干巴巴地伸了一会儿，面上染上几分尴尬，封欢握上他，把人拉回座位，充满攻击性地看向闻长夜：“你一个人来的？”

闻长夜并不打算在这里跟他们聊家常，视线瞥着程迟拉夏季俞的那只手，眉目一沉，转身要离开，身子还没来得及转，看到原本吊儿郎当坐那儿的程迟突然直起身，警觉地看向他身后。

还没等转过身，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，闻长夜吃痛皱起眉。

“给了你联系方式，怎么不给我打电话？”

狄林弯下身，凑在他耳边问得亲昵。闻长夜下意识就要甩开他，狄林却抓住他伸上来的手腕，另一只手往下伸，顺着腰线，摸进下衣口袋。

封欢猛的站起来，半路被夏季俞按回去。

夏季俞凑到他耳边低声说：“这人咱们惹不起。”

封欢紧攥着拳，看到闻长夜抿起唇，竟然不作反抗。

狄林从闻长夜口袋里用两手指夹出一张名片：“你看，明明还把我的联系方式贴身存着呢。”

闻长夜冷脸说：“你现在扔掉也可以。”

似乎是因为很少有人这样跟他说话，狄林怔了一下，随后很有礼节地笑了笑：“你很有意思。”

封欢忍着自己一团无名火：“老板，先让我们这轮酒喝完？”

狄林闻声看向坐在沙发的这个男生，封欢不卑不亢地把眼神还给他，狄林的嘴角不再带笑，眸色在混乱的灯光下看不分明，却给人一种危险的压迫感，他松开闻长夜，缓步要向前走近封欢，一旁的闻长夜突然开了口。

“狄总。”

狄林转过头，正好能看到这个酒保诱人的下颌线条。

他摸了摸自己的喉结，听到酒保说了后半句：“我只陪酒，不陪别的。”

狄林的笑意立刻回到脸上，重新走回闻长夜身边：“当然可以。我还能让你陪什么呢？”

他招招手，有两个黑衣保镖随即走上前，跟在闻长夜后面，把他带往一处包厢去，昨天的红西服正坐里面，冲闻长夜招了招手。

封欢一只手一直被夏季俞压着，等狄林一走，他忍着火气：“这人到底什么来头？”

“柳山社知道么？”夏季俞松开他，心有余悸地舒口气，“这一片最大的古董拍卖行和赌场都是他开的，势力大得你没法想象……这小帅哥要是真被狄林看上，那夏哥没办法给你讨过来了。”

封欢看着闻长夜走远的背影，仰头又闷了口酒：“讨什么，我不喜欢男的。”

*

*

闻长夜跟在狄林的后面，快走到包厢的时候，喊住他：“狄总，我先去个洗手间。”

狄林回身看了他一眼，也许是那一瞬的眉目有些紧，保镖立刻要上前押住闻长夜，但他的眉心一触即松，很快又是那副礼仪得体的贵族模样：“去吧，我在这儿等你。”

闻长夜不顾身后是否有保镖跟着，快步往洗手间走去，他今晚总有些头晕，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。

一边走，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抬手摸向耳垂：“一会儿，我会过去找狄林，这段时间我先断了信号。他应该会把我带到别的地方去，等到什么地方再告诉你们。”

“别的地方？零，这跟我们原来商量的不一样啊，不是说先接近他们小弟，套出货的下落再说吗？”

闻长夜有一瞬因为强烈的头晕没能做出回应，信号里那人赶紧问：“喂？零！”

闻长夜甩甩头：“我直接接近他能更快，等我信号。”

“好，那你小心，一有异样你就用你那套异能绑架他，咱们抢也能把货抢回来。我们随时埋伏在周围。”

闻长夜提防这周围有异能监测器，阻断了信号，他用冷水洗了把脸，双手撑在洗手台上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
片刻后，他闭起眼睛，轻吸口气，准备回去找狄林。

就在这时，突然有人在身后出现，勒紧脖子捂住他的口鼻。

闻长夜没有想到狄林会在这时候就动手，猛然挣扎了一下，但药效起的很快，他几乎没能拾出半点力气，很快就在药物作用下失去意识，陷入一片黑暗中。

*

*

封欢自打闻长夜离开后，视线就没从他身上拿开过，自然也就看到他转身去了洗手间，以及那个不经意间摸耳垂的动作。

这是异化者之间特有的联系方式，别说一般人，银刀党对这种方式也完全不知情，封欢庆幸自己有过一段跟联合会打交道的经历。

看来军团今晚果真有什么行动。

会是什么？军团最近最大的动作就是高价卖出了一件异种，难道这次的行动跟那个异种有关？

也许闻长夜在审判庭报废之后，有人利用特殊手段把他救了回来，又将他的记忆清除，安插进军团里。这一切举动又是什么目的？

封欢发现闻长夜的身上满是谜团，这样凭空猜下去根本不是办法，找个机会要进一步接近他才行。

封欢不自觉陷入思索中，再一抬头，发现闻长夜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，他着急地问：“他人呢？”

夏季俞拍拍他的背：“放宽心，我看着他进洗手间了。”

不远处的包厢内，有人正走近狄林，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：“老板，都安排好了。”

狄林往他上衣口袋里塞了几张小费。

他的脑海浮现起那个酒保穿着制服的样子，线条被收得紧致优美。

搭上肩膀的时候，身上味道很好闻，只是对他还有些警惕。

狄林捏了捏手指，那张面对着闻长夜时优雅的面容，此时阴沉一片，连笑容也染上几分阴翳味道。

他已经等不及要见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