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强惨/虐攻

18 攻心

牢房外晴空万里,仅一墙之隔,牢房内却是寒冷逼仄,四角的烛影晃动着暖色,却硬是晃出几分幽冥地狱的阴森。


牢狱内的犯人听着在牢狱尽头,传来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响,又见两名衙役拿了厚重的夹胸板来,交头接耳之声更甚。


“哎!没想到那小公子哥还真能忍。”


“犯什么罪了,那东西用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

“前几天老子被打了几鞭子就够要命了,赵捕头竟直接给他上夹板,那小身子骨一夹,还不直接把骨头戳到胃里!”


“哎哟你别说那么吓人!”


“哼,要我说,那小公子哥来的时候小脸光鲜,肯定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,既然落到这里,也让他尝尝我们哥几个的滋味!”


一衙役拿刀鞘敲了敲铁栏杆,声音一回荡,直教人震耳欲聋:“吵什么吵,都闭嘴,再吵把你们拉过来一块罚!”


一众犯人赶紧噤了声。


这边的谢旬正被两个世界聒噪得头疼,他的血气已吸引了不少别的东西来,这儿有些阳气,那鬼东西暂时不敢有所动作,却仍会影响到他,只待他再虚弱些,小鬼便要开始夺食了。


谢旬保持着视若不见,勉力维持着有些飘忽的意识,又感到自己被分扯向两边的铁链挂了起来,觉得两手都有些失去知觉,心中不觉有些烦躁。


赵继终于从他脸上寻出几分烟火气,当他是怕了,接过衙役递来的夹板提在手中,上前道:“开口认个罪的事,你我都得轻松,何必呢。”


谢旬看向那尚有血污的夹板,厌恶的皱了皱眉,接了接气力,断断续续道:“赵捕头…打个商量,能不能先…擦一擦……”


赵继一挑眉,没明白他在说什么,又看了眼手中脏兮兮的夹板,才明白过来,竟“哈哈”笑了:“头一次见到你这样有意思的。”


他嘴上这样说着,眼中的寒霜却未净,手上吩咐衙役该做什么做什么,那繁重的夹板往身上一裹,便有两根铁钉自外侧一夹,将整个上身骤然锁了起来。


谢旬登时呼吸一窒,双手不自觉抓紧了铁链,胸口难有扩张空间,他缓缓伸了伸脖颈,连喘息都开始成了一种奢求。


赵继用刀柄挑起他的下颌,冷眼道:“无论你刚刚跟沈义说了什么都是徒劳,他是老子的一条狗,救不了你。”


“大人……多虑了……”谢旬偏头挣扎几分,却只使得刀柄顶得越狠,赵继真想在他的脸上划几道,或是狠狠将他按揉进泥土里,把这张平静淡漠的脸上,逼出更多喜怒哀乐的情绪来,看沈义对他还感不感兴趣。


他凝眸半晌,突然放开手,双手背在身后,冷眼看着谢旬无力呛咳,待他咳得眼眸蕴了水汽,便是一声令下。


衙役接到手势,将两侧绳子骤然收紧,赵继好整以暇地踱回位上,手指敲着桌子看向谢旬。


四方的夹板看来无奇,被绳子一收,竟是出奇的有力,谢旬抓着铁链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,疼得神思涣散,最终再也忍不住的透出几声呻吟。


这令人揪心的声音一出,让人莫名想起冰雪天中被压折的冷梅,他玉白脖颈上滑下几滴透明的汗珠,滑入沾了血迹的衣领中。


那动刑的衙役也是见过世面的,却没见过模样这么标致的小公子,那般如桃瓣的一张脸上眉心一拧,让人纵有天大怒气也不舍往他身上撒,又如何受得住这样的刑罚,如今色淡如水的薄唇一抿,两衙役俱是心中不忍,却看赵继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,只得继续发力。


沈义看着他,眼神有了几分异动,人的骨头并没有那么硬,若无内力支撑,照这力度只怕早脑袋一歪投胎去了,可自己明明封了他的内力,难道这么快便能突破桎梏?


他不禁生出几分英雄相惜之感,又见谢旬嘴角已有鲜血涌出,该是有胸骨断了,那滋味可不是他这样的身躯能受的,沈义一时间五味杂陈,终是上前拱手道:“大人。”


赵继给了个不耐烦的眼神:“你又看不下去了?”


沈义冷冷一抬目,语气沉静:“若大人想让这个人死,还有更简单的办法。”


赵继听罢一慌,急忙命人撤了手。


绳子一松,谢旬开始剧烈咳嗽,一声接着一声,却又听起来无甚力气,那声音就像有刀子拉着胸口,给旁人听了也跟着皱眉。


沈义缓步上前,悄无声息的渡了几分内力,一股热流自外涌入,可谢旬现在控制不住体内真气,便是两股力量冲撞着体内肺腑,逼得他失了浑身的力气。


但到底是管用些的,谢旬凝神抚顺那股热流,好歹又得喘息几分。


沈义看到他轻轻向自己抬了抬眼睫,似是投了几分安慰或是感激,那眼角带血的红痕,就像人间旖旎的桃花瓣,出色卓然的轮廓被火光一映,竟将虚弱演绎得如此动人心魄。


可他的神情却有几分不对劲,好似这刑罚结束的刹那,他所受的私刑却还没有结束。


就像这四周还有什么别的东西,在蠢蠢欲动的靠近他。


牢中确实过于冷了。


沈义身子硬朗,赵继却打了个哆嗦,就见谢旬往旁看了一眼,竟似有若无的笑了笑,眼中分明闪过刹那的杀意,随后又被一片潋滟的水汽掩过。


赵继敏捷的捕捉到了那阵突现的、令人心慌的狠意,跟着目光看过去,只有一片虚空,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,不禁道:“劝你别打歪主意。”


“都这样了……大人还担心什么……”说着,他又往旁看了一眼,似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,眼中杀意尽数褪去,又染上层被痛苦裹挟的朦胧,“我只是发现…有时候,鬼倒是比人的心肠…要软些……”


赵继心中咯噔一下,皱眉道:“这人疯言疯语的在说什么?”


他再次掐上他那有着利落线条的下颌,像在观赏一个精雕细琢的玉器:“别以为说些奇怪的话,便有人会可怜你。——你说,若是司绾看到你这幅样子,会怎么做?”


他将他遮了半侧脸颊的发丝撇过去,认认真真的惋惜道:“可惜,如今她自身都难保,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。”


“你!…呃……”谢旬试图出了出声,胸口却是一阵刺痛。


“我?”赵继冷笑一声,“一山容不了二虎,司大人若是死在办案途中,还能追加个朝廷封赏什么的,黄泉路上还该谢我。”


他上下扫了扫谢旬的脸色,接着道:“杀手应是还在路上,若你现在在认罪书上画个押,说不定还有时间挽救一下。”


“多谢…大人体恤…”


谢旬轻喘了喘气,定定心神。司绾身份特殊,不会这么容易出事,赵继也来不及安排这些,他心知他在用激将法,便插科打诨过去,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担心。


谢旬再失不得她了,当年,便是他的一念之差,亲眼看她入了地狱。


那帮人将她绑在高台上,要引他出来,可他去迟了,远远便听到她嘶吼,听到她喊他,无论他跑得再快,腿摔断了,头撞破了,不顾一切跑上高台的时候,还是只摸到了她的尸身。


那双柔软温暖的手上早已是血肉模糊,她的身上凉了,再也没办法冲他笑一笑。


他被人抛弃过,被没日没夜的当过放血皮囊,被嘲笑被欺骗被人骂作怪物,可那一天,他一人一尸跪在高台,第一次恨透了这荒唐的人世。


江湖,杀来杀去,人来人往的,也不知都是为着些什么,而那个笑着喊他“小兔子”的姑娘,却再也不见了。


世间万苦,大抵也不过一个心如刀绞。


他再受不住失去她了。


胸口又是一阵灼痛,他神色痛苦地想蜷缩起来,可浑身没有分毫的力气,回忆如潮水汹涌而来,淹得他无法逃脱。


沈义凝眸片刻,对赵继附耳道:“大人,如此下去看来是审不出结果,不若另想他法,否则若是司大人来了,我们不好交代。”


“交代?”赵继听着他的话,心中怒火更盛,本想着这弱书生在牢里一会儿便会把认罪书签了,可没想到,如此折腾了一天,愣是半个字也没翘出来,眼下都到了这种地步,还谈什么交代。


他对谢旬威胁道:“你若再不开口,本官不会再手下留情,就算真的取了你的性命,我也自有办法开脱。”


谢旬额前被打湿的碎发些微的晃了晃,仍是未有回应,赵继眼神愈发狠戾,咬牙切齿道:“动刑。”


夹胸板又渐渐开始收紧,谢旬仿佛再难以忍耐,被用过刑的手一直在难以抑制的发抖,他细碎地喘了喘气,心中起了思量,从喉底挤出点声音:“大人……”


赵继手一挥,忙令衙役停手,脸上渐渐挂起喜悦。


他缓步上前凑过去,看到他的碎发遮了眼睛,似是要说话的样子,但却没能发出声音。


“可是受不住了?”


谢旬又找了找自己的声音,虚弱得带了几分颤意:“是…是有些,所以想请大人…帮个忙……”


“帮忙?”


赵继嗤笑一声,挑过他的下颌,脂玉般的侧脸被渐渐抬起,毫无遮掩地落入众人眼中,接过半边冷光。


他看着他的眼睫轻轻抖动,费了些力气才睁开眼,像两片含了汪秋水的琉璃,牢中阴暗,偏偏在他眼中映出明亮的火光,带着仿佛一碰就碎的梦幻,接着,听到他很轻的声音:“大人……可以帮我……请张符吗?”


赵继一愣,随后猛一用力松开了手,转身抽出沈义腰间挎刀,挥向谢旬脖颈:“你敢耍我!”


“大人!”沈义忙出声制止。


没想到寒芒迫在眼前,谢旬却似有若无的笑了笑,笑着笑着,便笑出了声,咳出嘴角一线血,看来是虚弱已极,他却将眼尾一抬,敛了眼底几分锋芒:“大人,若杀了我,你怕是后悔都来不及。”


“你以为我不敢吗!”赵继手中刀锋一闪,挥至谢旬身前,众人皆是一惊,却见刀光径自落到谢旬一侧缚手的铁链之上,伴随一声极脆的声响,铁链应声而断,谢旬一侧手腕瞬间脱力,被另一侧的铁链一带,重重撞到冷硬的石壁,声若撞铃,墨发飞扬,他发白的指节按上胸口,衣领一皱,终于再呛出一口血。


“给我个理由,否则今日,司绾便只能收到你的尸体。”


谢旬几乎未有丝毫动作,眼睛闭了许久,才又轻得喘息,这身上一松,他脱力般微微侧过脸去,最终,似是再也撑不下去,浅浅叹了口气:“大人,你将旁人屏退,我与你……说个秘密。”


沈义这一听,立刻上前提议道:“大人,留我在这儿,便不会出事。”


谢旬轻一皱眉,似乎并不希望沈义留在这儿:“大人,呃……”他扣按着胸口,仿佛一说话便会牵扯到内里的伤处,“你当真要将这个秘密……与别人分享么?”


沈义道:“你少耍花样。”


赵继思量片刻,看他确实是受不住了,这是打算拿出自己保命的底细,谢旬能这样说,定是对这秘密的重要性有几分把握,只要沈义在这儿,便闹不出幺蛾子,思及此,他抬手将其他狱卒屏退,收了刀,一双黑目凝着谢旬。


谢旬亦无力再提条件,眼睛半阖着,低声道:“大人可还记得,十年前的事。”


十年前?赵继心中一惊,没想到他提的会是这件事。十年前,是襄阴没落的转折点,当时他还只是一名小捕快,无忧无虑地跟着师父学破案的本事,结果司家毫无征兆地倒下去,师父也一夜之间白了头,他怎么会不记得。


“武林逐鹿之争,陈年旧账罢了。”


“旧账?”谢旬冷笑一声,眼底薄薄的戾气丝丝漫了出来,“那你可还记得,当年那场闹剧祸起何因?”


赵继不假思索道:“司北楼为救己妻,私藏了一个少年。当年,江湖将那少年传的神乎其神,就好似谁得了他谁便能掌控天下,争来争去,司家没了,那东西也不知去向。”这件事害了不少人的性命,可这样站在旁观角度忆起往事,让他不禁觉得可笑。


不过是个不知真假的谣传,江湖便因那少年争破了头。


可是,此人看起来年纪尚浅,为什么会提起十年前的事。


他突然看向谢旬,想起关于那少年的传闻,又想起谢旬适才的异样,顿时,耳边犹如一道惊雷骤然炸响:“你…你不会就是…”


谢旬眸光微沉,眼底冷气一闪而过:“是,我便是大人口中的’那东西’。”


赵继眼中俱是惊诧:“怎么可能!你——你没有死?”


“我为什么会死。”这话说完,他抬眼直视向赵继,周身气度不知怎么竟变了,依旧是那般无力地被铁链缚着,他眸色清透,却看的人心里发寒,烛光晃动着打在眉目间,仿佛暗夜中的一柄血剑。


赵继心中一下慌了神,原地踱了几圈,试探问道:“你是回来报仇的?”


谢旬游刃有余的在嘴角抬起几分嘲弄的弧度。


赵继愣是从他的笑中读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,他心中一紧,就像现在被铁链锁着的人是他自己一般:“当年……当年的人都死了,武林消停了这么多年,这里早没有你能报仇的人了!”


谢旬似是说累了,将头缓缓靠在石壁上:“是没什么仇好报的,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大人,留着我,还有用。”


赵继一皱眉,不知心中在思量什么,沉默了许久,待再张口时,眼中狠戾更甚:“如此,你便更留不得。”他向谢旬走近几步,被身后烛光照出的阴影,落在了谢旬身上,“十年江湖恩怨早已了,可若让人知道你还存活于世,不知又会掀起何种风浪,那件事早就过去了,你不该再出现。”


谢旬微微仰首,看着赵继的反应,似是叹了口气,眼中失望的神色没被赵继看到,却被沈义捕捉了去,而之后谢旬说出的话,倒多少有了些漫不经心。


“其实,当年武林争端确实另有原因,那个东西现在只有我知道在哪儿,大人只要答应不害我和司绾性命,我自会将拿东西交与大人。”他懒洋洋一偏头,闭上了眼睛,“这便是,我想跟大人说的秘密。”


沈义觉得哪里不对,这个人刚刚说话的时候分明还是一本正经,仿佛仍对当年之事怀恨在心,可听完赵继一番话后,态度反而放松下来,后面说的话甚是随意,就像随便扯了一个谎,这不该是一个垂死挣扎之人会有的表现:“大人,此人不可轻信。”


赵继凝视着谢旬,向沈义摆了摆手,眉头依旧紧紧皱着。


谢旬的话,让他心动了。


师父死前,他曾信誓旦旦承诺过,会守护好襄阴这片土地。他花了这么多年,试图扬名立万,试图出人头地,至少想了一了师父未竟的夙愿,却一个也没做到,若是谢旬手里那东西真能搅起武林如此大的风云,兴许他的机会就来了。


这么多年,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,本以为这起连环命案会是转折,结果被司绾抢了去,可没想到,老天原来另有安排。


“好。”他心一横,当下做了决定,“只要你将东西交给我,本官答应留你一命,不过,若是待会儿司绾来了,看出你的异样,到时候惹出别的麻烦,可别怪我不留情面。”


谢旬一只手仍被铁链挂着,胸口骤然一顿,疼得他皱了皱眉,苍白的唇紧抿着,半晌应道:“大人…说的是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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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只配出现在小番外的那些东西】

小鬼123345:“这个人好甜,我要冲了兄弟们!”

突然被瞪了一眼的小鬼一愣:“啊这…他怎么好像能看到我们?”

又色胆又肥的小鬼:“他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!”

突然出现一只女恶鬼:“都给老娘滚开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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